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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話組

 

坦曼拉

 

  國際學生辦事處幫我們外籍學生辦活動,提供外籍學生各種服務,舉凡郊遊、網路資訊、下午茶、法律項目等等各項資源,應有盡有,各種國際人士日常生活所遭遇的問題,都可向此求援,其中一項就是增進口語表達能力,意即會話組(Conversation Group)

  原先我到國際學生辦事處辦理手續,該中心向新生招攬此項服務,且為免費,這對窮學生而言,實在是一大利多,於是我馬上登記有這項服務的需要,登記我可參加的時間。隔了不久,就收到來信,言明第一次帶著此封信,至國際學生辦事處報到。以後每周三上午,假國際學生辦事處,每次一小時,與會話組的小組領隊會面。

  我帶著開放的心胸接受美國善心人士的幫忙,期望美妙的經驗出現。來到美國,就要融入當地,與美國人做朋友。坦曼拉.辛德勒(Tamara Schingler)是我第一次參加這項活動的帶領人,在開學後的第三個禮拜周三的上午,我們在國際學生辦事處見面。

  國際學生辦事處是希臘式建築,紅色的牆面,加上高高的柱子在建築前,尖尖的屋頂,上面有人像雕刻,它是基於大學理念而建的,看似神聖而莊嚴。這是為全校八十幾個國家的國際學生提供服務的辦事處。

  Hi!  Are you Timothy?(嗨!你是提摩西嗎?)

  Yes.  I am.  You must be Tamara.Nice to meet you!(是的,那妳一定是坦曼拉……很高興認識你。)我彎下腰身,與她握個手,找張桌椅坐下來。看著她嬌小的身材,大約到我的肩膀,害我對西方女子高大豐滿的外表有所打擊。

   隨便聊了一下,問到:How are you doing?(妳好嗎?)

  I am fine.(我很好。)

  Where are you from?(從哪兒來呀?)

  I am from Minnesota.(我來自明尼蘇達州。)

  明尼蘇達州,位在美國靠加拿大的邊境,是相當冷的地區。我一直以為寒冷地區的物種都比熱帶的同物種較高大,但從她的外型使我對此定律打折扣。她金髮碧眼的外型,早晨的陽光灑下來,照耀在她的金髮上,發出閃閃動人的光澤,顯得非常亮麗,長長的秀髮,真想向她要一根金髮做紀念。

  等其他的學員來齊後,大家坐下來,彼此介紹自己一下,有人來自越南、韓國、台灣、哥倫比亞等等。我對其他學員的身世背景沒有什麼興趣,因為他們的英文乏善可陳,發音不正確,時態用錯,語焉不詳,錯誤百出,聽了就厭煩,滿頭霧水,不知所云,不是模仿的對象。唯獨她,我一直洗耳恭聽,聚精匯神,過耳不忘。從她的姓氏,大致可以猜出祖先是源自中歐,可能是德國吧,我猜想。

  What’s your major?(妳主修什麼?)

  Law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法律和公共行政。)

  她同時讀兩所研究所,相當優秀,稱得上是才女。其中,雪城大學(Syracuse University)在公共行政的全國排名是第一名,而主修法律的前途一片看好,將來畢業,考上律師,享有高收入高社會地位,還是受過高等教育,一定是晉升上流社會,更外加主修適合服公職的公共行政,且能夠在全美排名第一的研究所求學,十分難能可貴,真可謂是才華洋溢。縱然她十分優秀,但仍十分平易近人,毫無一絲傲氣。她講話溫文儒雅,帶有一點書巻氣,咬字清晰,發音正確,沒有任何外國腔,最適合做我們的會話組組長。

  This class,(這堂課,)她帶著輕鬆的神情說:is a relaxing conversation.  There is no pressure.  The topics are ordinary life.(是氣氛很輕鬆的會話課,沒有壓力,聊天的話題皆為日常生活。)

  她開門見山指出其定位。第一次談天,大家都談得很愉快。我們留下彼此的電子郵件,揮揮手,就各自回去了。

  我回家吃午餐的路上想著:真好,比以前在台灣學英文的環境要好太多了,免費又實惠,俗又大碗,除了增進英文程度外,還有金髮碧眼美女可以聊天,化身心,增廣見聞,結交益友。誰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剛開始時,她用最簡單的問題問:If you take a wrong bus, what should you say to the driver?(如果你搭錯公車,要怎麼對司機說?)

  Excuse me.  I wrongly took the bus.  How can I get to……”(對不起,我搭錯公車,請問我要怎麼……)其實我不想講這種幼稚的話,只想談有深度的話題。

  所以我問她:If the waiter spills water on your clothes, what should you say?(如果服務生倒水倒在你的衣服,你應該說什麼?)

  I could probably say: What are you doing?’”(你在幹什麼?)原本我想看要學怎樣譴責他人,或是希望她有機會能用用爛話,因為這些都未曾學與用,但她從來不用,我們也就學不到。原來想好的咒罵語就得修正,改用文雅的用法。因此學美語不只是會說而已,還要說得得體。

  遇到不常用的字,她還會問我們,像是:Do you know what means toboggan?(你知道什麼是平底雪橇嗎?)

  Yes, I do.(我知道。)並做個手勢,表示知道。語言是要雙向交流,互相往來,方能迅速學習,所以反問:Do you like ski?(妳喜歡滑雪嗎?)

   No, I never have.  I’ve never skied.(我從來沒滑過雪。)

  You are an American.  But you never skied?(妳是美國人,但從沒滑過雪嗎?)她說是。原來美國人之間差異頗大,即使住在北部,也並非皆滑過雪,不應一視同仁,一概而論。

  每當節日將近,她就秀我們節日,如感恩節、馬丁路德紀念日、美國國慶等,又從網路上下載圖片,給我們過目,我們就像是劉姥姥逛大觀園,一切都感到新鮮;我們也像小學生學新功課,每次都是一場驚奇的收獲。這些對美國人而言,都是與生俱來,根深蒂固的時節,而我們外國學生卻事事感到好奇,沈醉美國文化的洗禮。我們以往在本國上英文課,不太去接觸美國文化,然而文化和語言是習習相關的。一次又一次的美國文化洗禮,一次又一次的美國化,真是想馬上變為美國人。

  聊了幾次天,逐漸有情誼了。我因為思念她,在強大的課業壓力下,逐漸地,偶爾會藉由幻想與她的種種美好的未來,暫時解脫生活壓力。我喜歡對她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短暫做為回應現實社會的反應,如此可使我有信仰和信心,面對生活的不順。

  每天接觸英文,看電視、網路、書本,總有一堆英文問題等待解決,特別是抱著學好英文的目的赴美深造,更要把握機會。常常,我等不及到禮拜三才問問題,就透過電子郵件請她盡快回答,而她也很熱心的回答我所有的問題。

  耐人尋味的是,怎麼都可以聽得懂每周三會話組的領隊所說的每一個字,卻不見得能夠聽得懂一般美國人所說的每一個字?可能領隊的咬字清晰,發音標準,一如新聞播報員。她用字淺顯,頗具親合力,堪為人師表,所以願為我們外國學生當義工,引導學外國學員學習的興趣。

  有一回,有個不太屬於她職責範圍的問題,我會問:May I ask you a question?(可以問妳個問題嗎?)

  Yes.  Of course.  But I cannot guarantee I can answer.(好的,但不保證能回答。)

  下課前五分鐘,她說:Okay!  Let’s call it a day.  Timothy, what can I do for you?(好吧!今天到此為止。提摩西,我能為你效勞嗎?)

  我拿出一張紙片,上面印出我所寫好的句子,十分浪漫。這個句子是我請一位寫作諮詢人員過目,那位諮詢人員看了一下,竟然訝異得臉紅,頭趴在桌上,稱讚這句寫得好。

  我說:I’d like to know what response you have.  Please take a look at this sentence.(我想知道妳如何反應,請看這個句子。)這句是:The morning wind crossing the trees is just like the whisper by the pillow last night.(早風穿過樹梢,簌簌地就像昨夜枕畔的絮語。)

  Great!  Very romantic!(太棒了!非常浪漫!)她說,但沒有閉著眼,臉紅趴在桌上。感謝她的指導,原來不同文化背景的文學還是有共通性。

  剛來到學校,不知道有管道可以幫學生改作文,我就三翻兩次問坦曼拉,數次後,我也覺得不好意思,她沒有義務一直回答我寫作的問題。我以後知道有寫作會(writing club),就不再問她,而後每次見面僅是聊天。

  隨著學期的近展,課業壓力也漸漸繁重起來,有些學員就逐漸不來了。通常缺席兩次以上,就以後不來了。成功是給能堅持到底的人,既然來參加了,就要學到一個段落,半途而廢,前功盡棄,註定學不好。我不在乎其他學員有沒有來,反正我是來玩的,邊學邊玩。其他學員不來,正合我意,我就可以分到更多的時間與她對談。有幾次,只有我和她兩人對聊,我就可以間或加些幽默,或是打情罵俏。偶而把她的話記在筆記本上,她會說:Oh!  I am so impressed.  You write down my words.(唷!你寫下我所說的,讓我印象深刻。)

  Not much!  I just like to learn more.(沒什麼,我只是想多學點兒。)我回答。

  她希望學員能每次都來,學員隨著學期漸入尾聲,也人數逐漸減少。從她的表情看來,顯得有點無奈,但還是不改其承諾,盡責的陪我們聊天。而人數變少,更可以平均有更多的時間聊天說地,同時也更能互享感情,培養交情。

  除了人數少而互動增多,導致感情分享變多外,有一次,坦曼拉向服務台借一種遊戲盤,上面有各種狀況,遊戲者要丟骰子,棋子依丟出的數目在棋盤上走動,看落到哪一個格子,格子上所說的問題狀況,就要說出自己的情緒或遭遇。這種遊戲,頗能促進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I feel depressed, (我覺得意氣消沈,)她說:because my grade was rated bad.(因為成績低落。)臉色變得很難看,可見其真心誠意。研究生一律生活緊湊,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人人課業自危,人人有唸不完的書,只有對症下藥,不斷解決問題,哪還有時間抱怨生活的種種不是。事實上,坦曼拉向我抱怨生活的種種,也依遊戲的要求,講一點隱私,聽起來頗值得同情,好像要跟我分享內心深處,當成密友,但這只不過是遊戲的需要而已。

  儘管她付出時間,付出關懷,付出愛心,但這只是當初的需要,她承諾要自願每周付出一小時幫助外國學生增進英文會話,也一律準時出席和離場。這種人群關係,有點像病護關係,一方付出時間精力,付出愛與關懷,一旦時間終了,就關係結束,根本就不算是朋友。

  不知不覺中,逐漸地會想她,她是我第一個認識的美國女子,佔有先驅者的地位。彼此年紀相當,正在接受高等的教育,對未來的前景充滿了希望,可以互補,也可以互惠。她在我的心目中,有第一名的優勢,我連睡覺都會幻想她,帶著香甜的美夢入眠,不由得從幻想到愛慕、移情、單戀,甚至有性幻想,但只是純精神上的。

  因為她是白人,我是黃種人;她屬於優勢民族,社會階級比我高許多,我卻是劣勢民族,社會階級卑下;她有強勢的美國文化,是我學習的對象,我有中華文化,在美國毫無派上用場,又缺乏美國文化的潛移默化,她不需要從我身上學到異國文化;她不嚮往我的成長背景,我嚮往她的語言、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科技等;她是美國公民,而我只是外國人,沒有永久居留權;她前途展望比我理想,可能是律師、法官,或是政務官,我可能只是個外勞,而且,幫她算過命後,她的命格和我的命格是不會來電,絕對不可能走向地毯的另一端。

  瞭解了事實真像,不難頓悟大環境的現實無奈,只好把這種愛慕的傾向當成是歌迷崇拜歌星,昇華成對學習美語的狂熱。這種情誼,只能是純精神層面的。

  然而,把她當成一個認同的對象,努力加以模仿,提升自我的人格境界,力求身心的革新與進步,未嘗不是留學的目的之一。到頭來,我逐漸認識到,喜歡她只不過是個夢想,而且更是喜歡這中間的過程。她是一種很好的誘因,一個假想的對象,促使我晉升內化到主流社會的動力。

  她永遠是一副文靜儒者的姿態,說話時總是不急不徐,聲調是沈穩的,用淺顯易懂的字語與我們對談,偶爾問我們懂不懂某個字。她臉頰則時常會泛起微微的笑容,讓人覺得學講英語是件美事。最令人流連忘返的是那雙眼神配上言談,總是那含情脈脈地互相交流,間接訴說著一種溫馨、雅致與安祥,無所不聊像似好朋友。

  最能使我魂牽夢繫的女子,不是絕色美女,或是電影名星,而是賢淑的女性,對我有卓越的貢獻,使我獲益良多,受益匪淺,一如母親。而她,對我們直接的付出,頗有建樹,真誠、有耐心,像是聖母瑪莉亞,只求付出不求回報,正是我最仰慕的。我最想要的是熟女型的美女,而不是純粹美麗動人的外表。

  她給我的感覺像是賢妻良母,好一個淑女,但她說她不是。在課堂上,她會與同學辯論,口沫橫飛,一點都不溫柔。無論如何,她的神韻、她的丰采、她的舉手投足,使我永誌不忘,刻骨銘心。I like to talk to you.我在email如是說。如果她對我有好感,有機會出來走走的話,那我再忙也會滿口答應。

  她經常穿牛仔褲、球鞋來與我們聊天,一副學生的模樣,與我們相同,所以感覺很有親合力。有一次,她的腳指甲塗成紅色,穿著高跟鞋,上班西裝服,筆挺的套裝,很會打扮,顯得很有教養,也很有禮貌,果然是法研所的高材生,未來的律師,甚或是來日的政要。人靠衣裝,她穿得很講究,有如都會名媛,大概是要上台報告演講吧,無論如何,外在的服裝款式的確可以更具吸引力,Well clad is well met.(人靠衣裝)。

  我調情地問她:Oh!  Look!  Gorgeous!  Did somebody ask you out on a date?(唷!看!多漂亮!有人繳妳出來約會嗎?)她微笑不答。我為她那大方的微笑、美麗的金髮、才華洋溢和機明的碧眼,而深深暗戀不已。

    “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我永遠記得妳)我總算對她說出口。她受寵若驚。

  每次聊天時,她總是溝通的核心,她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乃至瞬間的表情變化總會在我目不轉睛的注意學習下內化成己身的言行,像是課業壓力中的一絲慰藉、生活瑣事裡的興奮劑。她的形象慢慢化作了心中一股不可描摹但溫暖動人的情感,長駐在我心頭,一種不時飄浮出來的溫柔細膩的悸動,有點像大姊姊照顧弟妹的感覺。心底一種久違的賀爾蒙似乎喚起來,不管在上課或睡夢中,只要有英語的場合,她的圖像便會從心中現起;甚至不用眼睛也能感覺到她與我同在,這就是愛慕。

  學期即將結束,她問我們:I will also be a volunteer next semester.  Would you come?(我下個學期願為志工,你會來嗎?)

  Well, I try to.(嗯,我試試看。)

  看一下下個學期,剛好我的時間排得上,且與她的來往對談頗為滿意,就再度參加。

  我很想生活上也能打成一片,或許可利用課業輕鬆的寒假與她鬼混,幻想可以一起逛街、買日常用品、開車、兜風、郊外踏青等,即使只是純粹的友情而已也好,但這不容易。首先,第一年赴美,我沒有車,她有車。美國男女不平等,男女相處,男人要為女人開車,男人要多付費,男人要多花心思,男人要有擔當,男人要居主宰的地位,男人要有見識,男人要為女人開車,男人要出錢出力,男人要主動,男人要追女人,一如台灣。男女平等,只是理念,不是實際的生活方式。

  其次,我一介布衣,只是一個可憐又窮酸的外籍學生,花錢要精打細算,鎡銖必較,不在此成長,不熟美國文化,沒有時間交女友,沒有車就沒有腳,沒有收入,不適合打工賺那微薄的薪水,學業還未告一段落,工作還沒開始,思考方式不是當地人的模式,無法用完美無腔的美語表達,等等,這一切都是同化的鴻溝,等待我築夢踏實。想要把上一個優質白人洋妞,要學歷背景相當,門當戶對,簡直難如登天。

  優勢民族的男性,很容易追到弱勢民族的女性,但通常是優勢民族的男性娶不到優勢民族的女性,才會看上弱勢民族的女性;反之,弱勢民族的男性,極不容易追到強勢民族的女性,但卻很容易看上強勢民族的女性,這是普徧的社會現象,放諸四海皆準。

  無論如何,我還是在這次聊完的時機,走出屋外,對她說:If you have any chance to hang out with Americans, let me know.(如果有什麼機會能和美國人鬼混的話,讓我知道一下。)

    “Okay.她點點頭,揮揮手,我們各自朝自己的目的前進。

  寒假期間,沒有任何訊息,沒有任何結果。看來和美國人打成一片實在不容易,我們從小的文化背景就不同,地理區域也不一樣,語言文字截然不同,講起話來也不容易投機,無怪乎她不願意幫忙介紹和美國人鬼混的機會。

  好比台灣人,一般而言,不會和外勞鬼混,也不會介紹外勞給台灣的朋友,一起做死黨。

  開學後,又是一個階段的開始。這學期,來了幾名新人,其中有個台籍新生,還有加拿大籍的婦人。加拿大人竟然要來學英文,有點出乎我意料之外。她解釋說,她是說法語的加拿大人,英文不靈光。聽她開口講話,的確是如此。

  我不喜歡跟同組其他的同學講話,只喜歡跟她聊。一名台灣來的新生,英文不理想,講到自己的姊姊時,一律用he(他)稱呼,我看她一臉錯愕的表情,眼睛瞪著,差點暈倒。我問她:Why don’t you correct them?(妳為什麼不糾正他們?)新的一學期,新的開始,有些新的韓國學員加入,他們的英文程度不理想,也因為如此他們才來學習,但她卻一反慣例,不立即糾正,原來是避免讓學員挫折過多,心生排斥,以後就不參加了。

  許多國際學生的英文很差,一出口就錯誤百出,講話就結結巴巴,當然我只不過好一些,還未到不用再學習的程度。英文過去是用來考試的,不是生活習慣。許多同學只來前幾次,漸漸地就不來了。我知道成功是屬於有心人的,故不論時間再如何不足,我都會把握有限的聊天時機。有幾次,沒有其他的學員參加,只有我一人與她對話,那真是一種享受,上學期的歷史又再度重演。我喜歡行雲流水的談天,天上地下,古往來今,天文地理,無所不談,唯獨戀愛不談。在這種情境之下,即使只是一廂情願的談天,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她每次時間一到,就準時離開,絕不延長,好似有重要事情要做。其實這也不難想像,彼此的時間都固定,能夠利用的就那麼有限,每天有做不完的事,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自然能理解她會何這麼做。

  久而久之,睡覺時也會夢到她,生活中有許多的不順,作業也無解,會發發牢騷,想想她,有助於減低生活的不滿,這樣的幻想,是一種很好的面對挫折的處理方式。看看英文,背背單字,記起整句精簡的句子,期待程度更提升,更能藉語文能力的而博得美人心。

  有一次,天氣很冷,窗外飄著雪,只有我來參加會話組。進入溫暖的室內,我脫掉大衣,先坐下來等其他學員。她等不到其他人,就說:Let’s go to drink coffee together.(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Okay!  My treat.(好啊!我請客。)

  我們又穿上厚重的外套,走在一起,沿著大馬路直行,腳下是鏟到一邊的積雪,這點證明我和她之間是風雪無阻的。一旁的車輛來來往往,如果我們能一道開車去城外喝一杯,那是多麼曼妙的情事。

  一名金髮碧眼女郎和黑髮黑眼的男子並肩而行,這副景象不常見。在大街小巷看到走在一起的行人,幾乎是同膚色的,也就是黑人和黑人,白人和白人,黃種人和黃種人。

  我們到咖啡廳坐下來聊,窗外的雪是白的,與我聊天的美女也是白的。她願意和我喝咖啡,但這並不代表來電,只是她喜歡這種方式。她只是屢行她的諾言,我是來向她學習的,兩者的角色並非平等互惠的。

  我端上兩杯熱騰騰的咖啡,柔和的陽光透過透明的屋頂,灑下溫暖浪漫的氣氛,照得她的金髮發亮,咖啡香甜的氣氛籠罩在兩名莘莘學子上,我問她:Do you think the exams, such as GRE, GMAT can actually reflect your ability?(你認為像GRE, GMAT等考試能真正反映出能力來嗎?)

  No.  That almos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your academic performance.(不行,那幾乎和在校成績無關。)她繼續說:You know what?  A classmate did test well, but he is not good in academic performance.(你知道嗎?我有個同學考得不錯,但他的成績卻不佳。)

  Maybe he didn’t get the knack.”(也許他沒拿到敫門。)

  彼此都是學生,不免聊一點所學。她說:I don’t think I can study engineering.(我不認為我能讀工程。)

  My language proficiency is not as good as an American, so I am unable to study, major in law.(我的語言能力不若美國人,所以不能主修法律。)

  我羨慕英文是她的母語,心裡想著:I wish I could clone you.(但願能複製妳。)

  突然想起MBA的同學要我問她是如何找到實習的工作。我就問到:My MBA classmate asks me about internship.  He said he cannot find a job during summer time.  But you can easily find one…”(我有個在唸商學碩士的同學問到有關實習的事情,他說他沒辦法在暑期找份工作,不過妳很容易找到......),我接著問:How did you find that internship?(妳是怎麼找到的啊?)

  她說:I just sent my resume, indicating I am looking for internship.  Then I was hired.(我只是寄屢歷表,表明要做實習而已,就錄取了。)可是我的台灣同學,唸商學碩士,就是找不到任何工讀的機會。事實上,美國人應該很容易找得到工作機會。或許雇主偏愛顧用同文同種,又不用申請工作簽證的員工吧。

  我們又談到未來展望,人人都充滿了希望,充滿了鬥志,充滿了憧憬。其實隨意聊天,無任何拘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才是普通朋友之間最自然的交往,如此的聊天才更能情感交流,也是應有的方式。以往一般若熟識了,會詢問對方的年紀,家中成員的狀況等等,但她從來不問我的私人問題,我也深知美國禮儀,不敢問她的私人問題,因為我們都彼此保持距離。

  這專心求學的國際學生,依然保有其飲食男女的人性。儘管會話組的成員是一群專注學業的研究生,但脫離不了未婚青年男女的人格特質。莘莘學子以開放和熱愛閒聊的個性而著稱,或許就是靠著這些情感交流,促進人際互動的效率。換句話說,如果學子原來是被國際學生中心的事物吸引而來的話,也很容易愛上一些總是凌駕於其活動之上的特性,像是杯杯熱騰騰的咖啡,杯杯熱情有勁;言談間動人的故事,不斷地隨著咖啡香四處傳頌,或是永遠有無數的空間,比手劃腳瞎扯的閒情逸緻,以及醉人的男女情愫,籠罩著學員夥伴的面孔,散發出熱情揚溢的荷爾蒙。總體看來,青年學子之所以熱愛參與對話,絕非是純粹忠愛學英文之故。

 

學英文

 

  回憶起往日出國自助旅行,到澳洲南部參加當地的旅遊團,與同團的歐洲人無法鬼混,主要是因為語文之故,而非外表的不同,因為來自倫敦的印度人,外表與歐洲人不同,卻能暢所欲言;回憶起當年學英文的艱難困苦,懸樑刺骨,"寧要核子,不要褲子"的決心與毅力,而非日常生活習慣,我就決心要雪恥,忍辱負重。

  台灣的大學畢業生接觸過至少十年的英文,都不會說英文,也不會寫英文報告。語言需要文化來配合,才會學得快。為求密集學習,我每天晚上六點半看一下全國新聞,八點看一看肥皂劇,主要的目的是在學英文,靠影音來學習。有些笑話在適當的時機與場合,總是會博君一笑,肥皂劇也是如此。每每在讀書休息一下,觀看短片,有助於減輕壓力,學些口語英文,也學到美式的幽默。這樣的鏡頭,是不會在台灣上演的。

  以前在台灣認為自己英文程度尚可,考起試來也達到入學的標準,但來到美國,才知道自己無法與美國人鬼混,英文程度實在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連他們感興趣的話題,如運動、明星軼事、各地風俗民情,一點都無法對談。

  春假過後,又相聚聊天了。Did you go anywhere to travel during this Spring Break?(春假有去哪裡玩嗎?)

  Yes.  I went to Washington D.C. to travel.  But I lost my passport.(有啊!我去華盛頓特區玩,但我遺失了護照。)

  Oh!  What was going on?  Are you Okay?(噢!怎麼了?還好嗎?)

  我除了告訴她我在紐約中央車站轉車時掉行李的遭遇,還講到被一個黑人小孩言語邈視,但那些話我聽不太懂,因為我沒學過羞辱人的英文。

  If I use that N word to yell back, what result could it be?(如果用那個N(nigger)罵回去,會有什麼後果?)

  You shouldn’t use that word.(你不該用那個字。)還好我也沒用那個字。

  忘掉英文文法,忘掉英文考試,忘掉英文老師,取而代之的是活用語文的反應能力,甚至還要能發洩情緒。要能行雲流水的與人暢所欲言,使對方共鳴,或是同仇敵愾,認為一同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對話的過程中夾雜公正客觀的意見和個人觀感,以增進雙方的思緒。即使有一兩個字聽不懂,也不能從臉上表情露出,而打斷談話,最好能使雙方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觸,如此才能化主從關係為平等的友情。過去所學的托福、GRE全部丟到一邊,取而代之的是應對進退,談吐得宜,口語化的表達。

  忘掉被黑人小孩的言語羞辱,看著牆上的世界地圖,我們馬上改變話題。她說,她曾經去過許多國家,包括南美洲。來美國前,我去過許多國家,包括歐、亞、澳洲,總共九國,所以可以跟她侃侃而談。

  Where is your next destination?(妳下個目的是哪裡?)

  I don’t know.  Maybe Israel.(不知道,也許是以色列。)談了一下世界各國,也不忘談談自己的國家。她說:You help me to better understand Taiwan’s situation.(你幫我瞭解台灣的現況。)

  Thanks for telling me more about Taiwan.(謝謝你告訴我許多有關台灣的事。)她說。

  我感到奇異,人在美國,跳進這個大染缸,追求同化,盡量拋開傳統,不再接受祖國文化的洗禮,改而全盤接受異國文化的教化,期待美國的社會文化能將我制約成當地人。如果被人稱為香蕉(外黃內白),那表示這個人可能在文化觀念不同時,因時制宜地選擇符合當地時代精神的思想觀念,揚棄原本的思維,選擇採納新的思想,從次文化晉升到較高的文化層次,意味著讚揚多於貶損。所以我馬上回答:Well, I am not interested in my country’s stuff.(嗯,我對祖國的事物沒啥興趣。)

  我也回答:Thanks for helping me to become more and more Americanized.(謝謝妳幫我更美國化。)

  為了感謝她諄諄教導,有一次,我約她出來喝杯咖啡。晴朗的天空,她剛從課堂下課,來到圖書館,與我會面,這真是一個談天說地的好時機。

  我問她:I know you are not paid.  Why do you show us English?(我知道你沒有給薪,妳何以要教我們英文?)

  Because I want to know some friends.(因為我想認識一些朋友。)

  我不同意她的說法,想著她可以交同文同種,沒有溝通障礙的美國人,但也沒必要直接否定她的觀點,當面否定。她也不把我們當朋友,朋友之間的情感是要經營的,要一起party、閒聊、鬼混、做活動、遊玩,這樣才夠朋友,每週約好聊天說地為期一小時,假國際學生辦事處,不能算是朋友。

  從她的言談裡,我發覺她不太想談,一反例行的應對進退。或許是語言隔閡吧,或許是課業壓力吧,她回答得很勉強。這是我唸研究所唯一一次向美國女孩邀約。這次約會,在生活圏狹小的雪城台灣學生圏,一下子就傳開了。

  我發覺氣氛不對,應趕快結束,就隨口說:If you have any chance that I can hang out with, let me know.(如果有機會和人鬼混的話,煩請告訴我一下。)

  OK!”她點點頭。但從來不這麼做。噢!我是多麼希望能打入美國人的生活圏,但一直無法克服。

  她知道我們留學生都對美國社會有若干的憧憬,常常會談到美國社會。譬如就職場的種種,以類似的工作而言,男人比女人賺更多的錢嗎?大部分的人這麼認為。

  人口普查局發現,男人每賺一元,女人只賺八十分,但這只是粗略估算,未包括責任和工作內容。但經過合理調整,女人賺得與男人一樣多,有時還更多。美國勞工統計局發現,當頭銜和責任相同時,企業付給男性和女性員工相同的薪俸。

  在四十歲以前,女人比男人高十五倍的可能性,成為大企業的高級主管。而單身未婚,大學學歷全職的男性,只賺同等婦女的百分之八十五而已。至少在八十個領域,婦女收入比男性為高,其中有39個領域為優質工作,像是財務分析師、工程經理、業務員、統計師、調查員、農業和食品專家、航太工程師等。女投資銀行員的起薪為同等男性的116%,男性計時工作人每賺一元,女計時工作人就賺1.1元。

  婦女創業者只賺到同等男性的49%,因為婦女似乎追求特定的生活型態,放棄掉最有可能的高收入,換得更多的空閒時間,或是避免若干高收入的工作。女工程經理平均年薪八萬三千美元,但僅有10%的工程經理是女性,這表示許多婦女放棄更高薪的職業生涯。許多男性賺得比女性多,是因為樂於承擔風險和緊急的工作,換得壓力大或天候不良的工作環境,甚至調職到不願意的地區。相形之下,婦女比較願意選擇輕鬆的工作,相對賺得較少的收入。

  有了職場性別差異的認識,以及性別收入上的了解,我就短暫的觀察,說:I thought American men and women are equal.  But I found women prefer to be.(我以為美國男女平等,但我又發現女性表現像……)我遲疑了一下,說:weak!(弱者)。

  她不反對,我繼續說:Take, for instance, men drive cars, men pay money for women, men open doors for women..(譬如,男性開車,男性為女性付錢,男性為女性開門……

  但遇到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時,她總是以一個長者的姿態對待我,我也接受這樣的行為模式。其實,我來到美國,最主要的是攻讀碩士學位,若遇有良好的姻緣,也會好好地把握,對方要受過良好的教育,舉止言行得宜,言談中帶有幽默,最好是能夠經濟獨立,輔助他人,有幫夫運,這種女子,就是熟女(mature woman)。若是遇到理想的對象,不排斥來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或是速戰速決的婚約,像姊弟似的關係,都屬可接受的範圍。她就是這一類型,不論人品、才智、國籍、種族、膚色、文化背景,皆有十足的吸引力,如果可能,甚想壟斷她的感情世界,唯一的缺陷就是身高。

  她常為我們介紹美國的社會習俗、風俗文化,還特地買本美國社會習俗的書,不時秀給我們,譬如:break a mirror.That means 7 years of bad luck.(打破鏡子……表示有七年的惡運。)Number 13 means unlucky.(十三表示不吉祥。)

  有許多西方的習俗是東方人完全沒接觸的,因此聽起來就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就像是一場文化洗禮一樣。

  我也會問:What time to kiss?(何時親吻?)When to get a hug?(何時擁抱?)她回答:When you have something to cheer, to celebrate with someone.(當與人歡慶的時候。)其實我們看多了洋片,也大概都瞭解。

  我想有機會就要擁抱一下面前這恩人,同時也不忘獻吻,以示感激。果然,不消幾個禮拜,機會來了,她告訴我們:I will go to Germany to attend a contest.  So next week, we will not have a meeting here.(我要去德國參加一場競試,所以下周我們不用聚會。)

  原來她要赴德國參加一項有關法律的辯論賽,為期一周,與一名法研所的同學一同去。能夠代表本校參加,本身就相當優秀,能參加她的會話班,更是與有榮焉。能夠在全美排名第一的公共行政研究所就讀,又在法研所代表參加辯論,她應該是出類拔萃、鶴立雞群、人中豪傑。

  我問:What about your school?(那學校課業怎麼辦?)

  Leave it alone.  I don’t care.(不管了。)

  You know what?  Years ago, I attended a contest offered by the Japan-Asia Airlines.  There were 8 judges in front of me to have an interview.(妳知道嗎?幾年前,我也參加日亞航的競試,總共有八名裁判與我面試。)我說,比賽到最後,由二十一名角逐,台灣地區選出四名優勝者到日本上智大學(Sophia University)研習有關日本的課程,為期一個暑假,但我在最後一關落敗了。

  我說:Your story inspires me a lot!  I wish you win the prize!(妳的故事很能啟發我,希望妳能得獎!)

  她講話咬字清晰,全身洋溢著都會淑女的氣質,給人誠懇可信的感覺,參加比賽應很有勝算。但美國律師動不動就要當事人對簿公堂,不知道這樣的人做律師是可以信賴還是應保持距離。但至少她現在還不是律師,只是法研所的研究生,跟我一樣還是研究生,處於純真未經社會歷練的階段。

  有一則幽默小品,說明美國人對律師的愛恨交加,是這樣的:如果有律師的紀念郵票,許多美國人不知道要把口水塗在郵票的正面或背面。如果有她的紀念郵票,我一定只塗口水在郵票的背面。

  下課後,我們一同走出大樓,邊談邊走,來到紅綠燈前停住。I wish you good luck!(祝妳好運!)突然想起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以肌膚相親鼓勵一下,一如她之前的解釋,於是我提議:Let’s get a hug!(抱一下吧!)我們互相主動抱對方一下,我再加上親了一下她的臉頰。我以往從未鼓起勇氣脫口而出,並身體力行給她一吻以茲鼓勵,但這個時機下是最適合不過了。

  Ha! Ha! Ha! I will win the prize.(哈!哈!哈!我會得獎的。)她很高興地說。我們一起過馬路,就個自走向別處。

  這是不是一個歡欣鼓舞的好時機呢?有什麼事情會比這更浪漫動人呢?又有什麼事情,比一個溫柔多情的亞洲男性和才情兼俱的西方女子更美妙呢?我敢保證,她一定會帶著這個深情香甜的回憶去德國競試的;同時我也保證,這個深情香甜的回憶會跟隨著我一輩子。

  有一次,只有我來跟也聊天,於是她提議一同去喝咖啡,我當然說好,而且我請客,以茲報答。

  溫和的燈光,打在學生餐廳的桌椅上,暗示這是一個聊天的好去處。叫了兩杯咖啡,我們談起來了。四周花木扶疏的校園,有一股撲人眉宇的秀氣;杯中的咖啡,有一片沁人心脾的香氣。在美景如詩的校園花木之中,置身在香醇的咖啡廳比男女宴會更引人入勝。

  學法律的她,總是對事業充滿了熱情,這與我千里迢迢地赴美深造的事業心相呼應,於是跨領域的生涯規劃的話題蹦出來了。要取得律師執照,得通過聯邦和州政府的考試,而她的命盤裡剛好顯示今年考運特佳,我衷心地祝福她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美國的律師收入奇高,社會地位也高,正是我喜歡的類型,而她雖只是律師的雛型,卻是我愛慕的對象。

  One day, if possible, do you want to be a judge?(如果有一天可能的話,妳想不想做法官?)

  Oh!  Yes!  If possible!(噢!如果可能的話,那當然!)

  對於這種優質的美女,對人生有強烈的目標導向,明確、可預測性的未來。如能追上手,必可光耀門楣,走向致富及社會地位的坦途,再加上綠卡,減少二十年的奮鬥。至於她要清償學生貸款,或是她身材矯小,就只是小問題了。

  這種愛慕的心理,就像影迷對影星的心理一樣,會為她做出無私的奉獻,對她說:You know what?  I am able to build a website.  I may put your photo, thought, autobiography on the internet, if you want.  Maybe you can be the most famous web star.(你知道嗎?我會建網站,如果你要的話,可以把你的照片、思想、自傳放到網路上,或許你可成為最出名的網路名星。)

  妳表示謝意,但目前無此構想,所以作罷。我也永遠是理智戰勝幻想,從心所欲不踽矩。做點白日夢,可安撫內心的渴望,又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奮鬥。

  為了能夠更賺回學費,我孜孜不倦地每天學英文,也產生一大堆問題,透過email來尋問。每天看一兩小時的電視節目,且要用字幕。若有不懂之處,一定要寫下來,再來請教她;若是佳言妙句,希望日後相聚的場合可以派上用場。

  與她談天是一件樂事,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舉手投足,她的專業型像,正是令我傾心的。我們做跨文化,跨領域的交流,藉由愉快的談天對話,產生豁然開朗的思緒,使思考僵化的專業領域注入另一股清流,同時在此之際,熱騰騰的咖啡加速了賀爾蒙的分泌。

  時間過得很快,短短地一小時過了,她又得趕場了。一起走出去,我問道:What kind of boyfriend do you like?(妳喜歡什麼樣的男性?)她笑而不答。

  她應該知道我的暗示,但她相應不理,故意裝傻。我也心知肚明,不宜過分,僅只於精神上的,何況身為相命人士,對雙方的命理都通曉,自然知道不會有任何完滿的結果,頂多只能藉由幻想來滿足自己的需要,藉由閉起眼睛幻想,麻痺一下自己,期待下個禮拜三快點來。其實,龐大的學業壓力當前,以個人前途為己任,自然要將兒女情長置身於度外。課業已自顧不暇,還有閒情意緻談感情?談戀愛還要有經濟能力作後盾,窮學生自無法揮霍;排山倒海的作業,已磨練成六根清淨,對性早已是"無欲則剛"。

  這種關係有點像是病護關係,護士對病人付出關懷,付出愛,但事過境遷,雙方完全沒有感情。

  我們也會配合時事,聊一下新聞,頗為知性,不見得要配合其他學員的程度,用最淺顯的字彙,譬如:The election is still six months away.  Why jump the gun?(選舉至今還有六個月,為什麼要提早行動?)她頓了一下,我猜想是她想解釋給其他同學我在問什麼,但還是接下我說的話,不向其他人解釋。我不管其他同學聽得懂或聽不懂,只要時機適當,就隨心所欲的暢所欲言。

  有時,一個學員學電視口語說:I ain’t …”(我不爽.

  Oh!  I never use that word.  That sounds uneducated.(啊!我從不用那個字,聽起來未受過教育。)

  或許她受過良好的教育,不用低俗的俚語,為了與我們對談,譴詞用字都很平易近人,我都可以聽得懂,毫無障礙,但我在看電視影集學英文就不見得如此,也許日常用語都是最簡單基本用法,在電視劇就會用到一堆俚語、典故、幽默等文化內涵。

  她會在無其他人的情況下,向我抱怨:It’s hard to talk to all of you.  Because I don’t know how to talk to you with various (English) degree.(我很難向你們談話,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向不同英文程度的人說。)

  她訝於一名台灣同學he(他)和she(她)搞不清楚,談到他姐姐的種種,一律用he(他),且永遠用現在式,第三人稱現在式的動詞一律不變化。事後她向我抱怨,搖頭稱奇,我只能回答,在中文he(他)和she(她)是一樣的,中文沒有時態。

  幽默,把哀痛變成歡笑,在歡笑中更懷念那個給人帶來快樂和信心。幽默是打破等級和尊卑的最好方式,更是人類溝通的奇妙手段。但即使在美國這種自由的文化中,也不是誰都有幽默感,雖然笑星是美國大眾最歡迎的人物。學英文不僅天性富有幽默感,還刻意發展這種本領,經常拿小本記下那些笑料和軼事,在演講或聊天中娛樂大家。不僅自己樂觀,也要把快樂帶給其他人。

  我的英文口語能力,自國中以來就一直在接觸,十多年來,至少還有一定的水準。相對於其他台灣來的留學生,程度並不算差。偶而還來一段感性的談話。有一次我幽默一下:

  她說:I have a friend went to Alaska.  He said he went fishing and it stinks.(我有個朋友去阿拉斯加,他說釣魚釣到渾身腥臭。)

  我說:Do you know why?  Because he did something fishy.(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做了偷雞摸狗的事)她大笑。其他學員不知發生什麼大事,愣在一旁沒反應。

  How do you know that (sense of humor)?(你怎麼知道這種幽默?)

  I knew that when I was young.(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能把她逗得開心,開懷大笑,也算是我的成就,足以自娛娛人一下。能夠逗她高興的哈哈大笑,彷彿講話很投緣,說話很投機,但其實,這也只不過是每天猛看電視學習的成果。

  轉眼間,一學年過去了,學習聊天告一段落。坦曼拉的風采猶在,會話組消失無妨,精神長駐可貴,它存在於用心教導的諄諄之愛,存在於學生餐廳的咖啡屋,更存在於我的內心深處,以及國際學生中心的一桌一椅之間。總共一年的聊天談話讓我獲益良多,她畢業了,準備七月時的律師資格考,我知道她今年有考運,前途似錦,光明又燦爛。轉眼間又要各奔東西,不會有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的認知。既然不算"相見",只算"相識",又何來"離別"的愁悵?況且,在學校聚散離合本是稀鬆平常之事。別時不用道一聲叮嚀,擁別不帶走天邊的雲彩,其實也不用擁別吻別。從此各奔東西,海角天涯,何嘗永恆的相聚?多年以後,當在地球的某一個角落,回想當年在學時期,孜孜不倦地苦讀,她絕不會想到自己曾經在研究所的學生生涯,以本身的文化背景溫暖過一個遙遠的東方男子。對我來說,這也許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幻想,或許她根本把我忘了,高學歷、高收入、高社會地位的白人女子,是根本不會看上亞洲外籍的莘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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