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vicinity near where I live.
開始的第一天,被主管清晨5點叫起,要求一起來開會,與總公司越洋通話。歡迎來到墨西哥工作,這是初就任的見面禮。遇到苦行僧式的主管,下屬也要做苦行僧;遇到工作狂的主管,下屬也要成工作狂。。
隔天,主管打電話向我說明,因為出貨未定妥,就事先駐外,安排不當,提早前來,明知故犯,人格和人品被質疑,可能會被革職,準備向我道別。我聽到了悶不吭聲,因為早有耳聞此事,但我也不會太高興,因為現在是他,來日可能是我。領高薪的台幹逐年在減少,領普通薪的陸幹取而代之,用人在地化。越是低階的台幹,越有可能被革職。革職就是利用一些事情未盡善之處來做藉口,特別是擔任所有職責的主管。數年來台幹已減少了一半,哪天人人都有可能會有旦夕禍福,所以不必有幸災樂禍的心理。911恐怖攻擊、金融海嘯、美國次貸風暴、歐洲債信危機,等等經濟不景氣一來,企業就毫不客氣地裁員,先從人事成本高的台幹做起。
企業都在講求降低成本(cost down),受此耳濡目染的主管,也省吃險用的力求節約,要我們大家一起住公寓,底下的人不得廢話。主管要求廠商帶看公寓,廠商就帶我們看幾家公寓和旅館,我們也試用無線網路,比較來比較去,挑三撿四,最後依主管的決定,選擇在原本旅館附近的公寓住下來,因為生活機機能佳,交通方便,網路品質好。廠商幫我們翻譯,付了租金和押金、簽約、交付鑰匙,約定租期一個月,租賃雙方握手言歡。
承蒙廠商大力的支持,解決了我們剛開始的住宿問題,日後有生意一定要優先給該廠商接單。
剛住進去,沒有飲水、食物、冷氣、抬灯、洗衣機等,生活感到很不方便,好像回到學生時代剛搬到宿舍一樣,一切從零開始。人生地不熟,又沒有車,感覺哪裡都走不了,好像沒有腳一樣。公車站牌或公車上皆會顯示地名,無奈,不僅不知地名,甚至連文字都看不懂,頓時又感到自己是大文盲。墨西哥廣土眾民,人口有一億多,家家戶戶都是低矮的平房,出入皆以車代步,大眾交通工具就算再怎麼發達,對於外國文盲而言,也不知如何出走。
孤家寡人一個,連喝水都是問題。只好到附近的大賣場採買一番。我提著重物回家,手上拿著牛奶、罐頭、食物、飲水等物品,吃力地走著,不時要換手一下,雙手被塑膠袋壓出紅紅的暗痕。此情此景,就像是多年前在美國留學,看到一些貧窮的黑人,走在庭院森森的住宅區,提著笨重的五穀雜糧,獨行踽踽,費力地走在行人道上,肩膀被壓得下垂。一旁看不到任何行人,因為所有的人都以車代步。現在的我,就像是那美國黑人,孤伶伶地提著重物,一幅可憐像。
為了換當地貨幣,搭計程車來回花了80餘匹索,且匯率不佳,與機場的匯率相同,讓賣方大賺了一筆。日後學乖了,直接走路到shopping mall的一處私人外匯中心,賣出美金,買入匹索,不必花計乘車費又用機場的匯率兌換。出國駐外,一件小事都可以大費周章。
當地天氣熱,租來的住所沒有冷氣空調,也不想買電風扇,因為不久又會被調回去,只好打亦膊散熱。附近的草地樹木多,蚊子就多,使得房間內也有幾隻蚊子。受不了蚊子的群起攻擊,就把燈全部點亮。蚊子在夜間群起吸血覓食,最後受不了,只好開燈睡覺,用布將眼睛遮住,躺在地磚上睡覺。但是一早起來,發現仍不免被叮幾個包。
一個禮拜下來,瘦了一圈,因為飲食的關係。以前長駐在中國,有人照護三餐,可盡情的吃吃喝喝,大家有飯吃,有飯大家吃,有人負責洗衣,家務事完全不用做,養尊處優慣了,實在無意回到凡事自己來的水平。昔日留學的苦日子,又在今日重現,凡事自己來,假不得他人。
住了幾天,主管接到通知,要馬上趕去另一個國家出差,忙著處理客訴,留下我一人獨自討生活。如此他絕不會被革職,真是恭喜恭喜。也好,主管離開,訓練自己獨立作業,不假他人。不論做得再怎麼盡心盡力,主管永遠只專注沒做好的部分,因此被唸被嫌是常態。但他說:"以前我與主管出差,也是整天被唸,所以呢,乾脆分開作業,免得唸來唸去,雙方都不快樂。"我心中暗自竊喜,愛啐啐唸的主管要離開了。數落別人以撇清自己,爭功諉過,是這家公司的企業文化。權力鬥爭是公司內部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