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工廠上班的途中一景
到客戶端的工廠，要有廠內人員的同意，才得以進入工廠。警衛會打內線給某人，說明有訪客，請示可否讓訪客進入廠區。受訪者同意後，方得以證件換名牌，進入廠區。
烈日下，警衛仍穿長袖制服，打領帶，看了就替他感到汗流浹背。警衛膚色黝黑，大概是整天曬太陽的結果。銅古色的臉，配上大眼睛，看起來目光就像在瞪人，不過，看多了也不覺得凶惡。他們也只不過是警衛，不是警察，也沒有配帶武器。訪客都不是惡人，來意多為洽公，警衛面帶笑容，化解了生疏。
一名警衛會講一點英文，這點很難得。墨西哥緊臨美國，因地緣政治的關係，國際化程度較好，一般人會說英語的比率較高。來了數次，會說點英文的警衛跟我玩起來了。
他問：”Do you know Bruce Lee?”（你知道李小龍嗎？）
“Sure, of course I know him. I can show you a little martial art.”（我當然知道，我可以秀幾招功夫。）
他可能誤認為我們炎黃子孫會一點中國功夫，我告訴他擒拿術是我學過的防身術：“I joined the army before. And I learned martial arts from a military police. Do you want to try?”（我以前當過兵，向憲兵學過功夫，你想試試看嗎？）
我想秀給他幾招擒拿術，像是前鎖喉、摔跤、前滾翻，要對方跪下、痛得尖叫、啃地球等招術，並事先警告他會被修理地很慘，但可讓他學到一些招數，他聽從警告，不願受皮肉之苦，不想親身體驗如何被修理得哭爸哭媽，所以就只能紙上談兵。而且，犯罪事件常用刀槍等犯案工具，所以肉膊戰的技能，就派不上用場。
通過第一道關卡，還要在烈日下，低著頭在走路，好讓大太陽多曬頭髮少曬臉，到廠內的第二道關卡。中美洲人的膚色較深，這點說明了太陽的威力。
廠內的第二道關卡，警衛要求登記手機、筆電、一切電子儲存裝置、照像器材等等，目的就是要保密。
進廠要經過兩道關卡，出廠也要經過兩道關卡。出來要檢查身上任何的用具，包括通過金屬探測器。所以就像在機場的安檢措施，要抽掉皮帶，交出皮包，甚至鞋子上的金屬都會不通過安檢，但也並非檢查得滴水不漏。有幾次，背包裡夾藏著數位相機，是用來照一路上的景觀，警衛無法一時就檢查排長龍隊伍的背包，自然每人隨便看看就算了。
進工廠和庫房一律要搜身，上廁所前，也要搜身。手提電腦要登記，手機要檢查，鑰匙、手機、錢包、金屬皮帶等金屬物品要取出，唯有眼鏡不用，通過安檢門，與機場安檢完全一樣，感覺很不受禮遇。口袋不得有零件，要通過金屬探側器。若被測出有金屬零件，警鈴會大響，還要站在特定地方，雙手伸開，與肩平行，被警衛以探側器搜身。
同樣的，生產線上要上廁所前，也要檢查身上有無攜帶違禁品。如此一來，我就寧可回辦公室如廁，以避免被不信任搜身。生產人員不被信任，到私密的廁所如廁，還要被懷疑偷帶零件，是以要搜身盤查。不知這與治安不佳，人民不被信任，是以真槍實彈的警察到處巡邏有沒有關。
其實若真的要洩密，也非難事。含有照像功能的手機，可趁人不注意時，隨便照照，假裝在講電話。科技的機密可以印在紙張上，隨身攜出，回家再還原成電子檔；SD卡體積很小，放在錢包裡根本不易查出；隨身碟體積不大，放在口袋也查不出…..只是，照像只是看到事物的外觀，不是核心技術，這裡只是工廠，還只是組裝廠，不是研發中心，技術程度不高，只是，我們有必要胡作非為嗎？
生產線上的作業員穿上制服，把全身包得毫無看頭，更減低其可看性。工廠妹略無姿色，較矮小或肥胖，中國或墨西哥皆然。但這裡還有老作業員，看上去約五六十歲，有別於中國的作業員一律是約20歲左右的年輕人，中國工廠妹看起來像是小妹妹，男工看起來像是大學生，都是稚嫰的面孔。不論男工或是女工，流動率都很高，做不了幾個月就離職，因為工作環境惡劣，充滿了噪音、震動、粉塵、油煙等。難怪台灣產業升級後，區區20年，整個製造業都外移。昔日數萬名工廠從業人員在上下班時魚貫而出，已不復見。
在中國工廠裡，偶而可看到作業員槓起來，甚至打架。這可能與薪資和環境有關。在此墨西哥組裝廠，工廠安規嚴格，環境舒適，有空調，窗明几淨，一塵不染，沒有震動、粉塵、油煙等，從未見員工打架。
另一家不穿制服上班的企業，以倉庫為主，不在庫房的上班族員工，可依其所好著裝。愛美是人類的天性，ＯＬ本身就年輕貌美，女為悅己者容（榮），注重打扮的上班族婦女，穿著時髦，更促進女性美。大美女常常在高薪的企業服務，彷彿是世界共通的現象。
隨便算了一下一批量的零件，單價乘以數量，結果求得每一小批量的總價數十萬美金，皆有上千萬的市價，扣掉中國為數眾多年輕的勞工薪資和其他成本，與高薪駐外的薪資和費用相比，駐外費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利潤還是給老闆和股東賺走了。
來幫我方處理進料檢驗的廠商，尋問何以一片零件的單價如此之高：”Why this component is so expensive?”（為什麼這個零件賣得這麼貴？）
我解釋：“What we sell is not material, we sell technology.”（我們不是賣物料，而是賣科技。）廠商才理解，因為能提供如此的商品或服務的高科技公司，在業界的家數有限，又有專利權的保護，會自然形成寡佔市場。
從工廠下班的途中一景
無論國家政府如何設下重重的障礙，全球經濟當中的科技不得不追隨市場。老闆要盡心盡力，才能阻止一般性的業績衰退演變成離職潮；員工要全心全力，才能防止退貨事件演變成革除過失的員工。
有一天，總部下達命令：“你用假日去處理一下！”假日工廠員工皆休息，若無內部員工的許可，訪客不得進入廠房。總部不管駐外人員的苦境，隨便一道命令下來，就要遵守。為了市場，為了客戶，為了老闆，也為了飯碗，非得犧牲自我，來完成大我。
結果不出所料，廠內無人上班，只好另找他人協助，經過一連串的溝通協調後，約莫一小時，一名不熟識的職班人員允許，才准予進入。總部說一句話，現場就忙得半死，晚上開會還會被數落不是。缺乏勞基法的管轄，駐外人員沒有法律的保障，有怨氣，也只能往肚子裡吞。
在這裡，把駐外工作當成人生的資金蓄水庫，要狠狠地賺一筆財富和人生經驗，等累積到一定的金額，人也年紀偏大，老闆也不雇用了，就要展翅飛翔，擺托看人臉色的日子。這是個快速變動的時代，一切都改變神速，包括海外外包潮、開發中國家的崛起、歐美先進國家的不景氣、新科技改變世界等等，這些重大的經濟浪潮，時時刻刻衝擊著雇主和雇員。影響所及，員工對企業不忠誠，企業也不會對員工忠誠。沒有永遠的老闆，也沒有永遠的員工，只有永遠的利益。
因此，有些在中國的台幹同事，原本想買電動機車代步，但被老鳥告誡任何幹部都有可能突然被解聘，過沒幾天就要回台灣捲鋪蓋走路，工作完全沒有保障。因此，就打消了買車代步的念頭。
想起家人同樣在國際科技大廠埋首做苦工，每天一律加班，常常深夜才回家，回家又要照顧老小，我吃這麼一點苦，實在不算什麼。又想起父母親為一家人在外奮鬥打拼的背影，賺錢實在是不容易，自己也要能吃苦，把吃苦當成吃補。薪水雖然高，但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每一塊錢都是得來不易。
也之所以賺錢辛苦，日子過得像國際學生一樣，又回到往昔苦讀的日子，只是昔日為教授的作業苦讀，今日為自己的夢想奮鬥。奮鬥的代價就是薪資。薪水，遠在中國的銀行，看不到也提取不了。薪水與駐外的外交領事人員差一些，但私人企業的工作沒保障，外交部駐外人員的工作可做到退休。所以企業對員工不忠誠，員工也對企業不忠誠。
留言列表
{{ article.title }}